時間:2023-03-17 18: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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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體制理論的源頭———分析美學陣營中的藝術定義危機
縱觀整個二十世紀,尤其是五、六十年代以來,西方藝術的逐變求新經常達到了令觀賞者震驚的地步,杜尚(MarcelDuchamp)的現成品(ready-made)(代表作:泉(Fountain)),沃霍爾(AndyWarhol)的波普藝術(代表作:布里洛盒子(BrilloBox)),約翰•凱奇(JohnCage)的“無聲音樂”(4分33秒)乃至奧蘭(Orlan)的“整容”行為藝術,這些光怪陸離的現代及后現代藝術實踐一次次地沖擊著藝術邊界,讓觀眾對習以為常的藝術常規產生質疑。
有人認為這種凸顯觀念而弱化審美的當代藝術不過是一場嘩眾取寵、虛張聲勢的符號游戲,它利用哲學化的觀念外衣掩蓋了其粗制濫造、胡亂剽竊的本質;也有人認為當代藝術的勃興不過是藝術界各方如拍賣行、畫廊、策展人、投資商、經紀人、藝評家、收藏家聯手,通過精心的炒作和吹捧而制造出來的藝術泡沫。這些爭端背后的一個基本問題浮出水面:藝術與非藝術的界限何在?無論如何毋庸置疑的是,在這種大潮的沖擊下,既有的藝術理論在大量亟待辨識和闡釋的藝術作品和實踐面前顯得束手無策。隨著杜尚、沃霍爾們被冠之以前衛藝術家并逐漸被藝術機構所接納,隨著藝術品和日常物之間的界限日益模糊,我們不僅疑惑:到底何為藝術?誰是藝術家?藝術生產者至高無上的地位到底是獨特的天賦授予還是一種社會生產制造出的集體幻象?藝術界或曰藝術體制論正是在傳統藝術理論頻頻遭受當代藝術實踐的沖擊下應運而生的。美國社會學家霍華德•貝克曾指出:“當舊的美學理論無法充分闡明已被相關藝術界中具有豐富知識的成員所接受的藝術品的優勢時,新的理論應運而生,與過去的理論抗衡,并對其進行擴充和修正。當一個既定的美學原理不能使作品在邏輯上合理合法、而此作品卻已然通過其它方式取得了合法地位時,總會有人構架起一個能使之合法化的理論”(Becker145)。面對花樣翻新的現當代藝術,藝術哲學家們(以莫里斯•韋茨為代表)先是從維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理論中獲得靈感,提出“藝術不可定義”說,這一觀點因其邏輯漏洞以及無建構意義的虛無和空洞性而很快被眾多美學家(如曼德爾鮑姆)攻擊,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藝術可以定義”說又應運而生,只不過這種定義的路徑已和本質主義藝術定義(如模仿說、表現說)大相徑庭,它超越了傳統美學只從外顯性(exhibited)特征出發尋找藝術普遍本質的局限性視域,而主張從非顯性(non-exhibited)特征入手來重新界定藝術。沿著這條路徑,20世紀60年代在美學內部圍繞著藝術定義展開的討論中出現了一種新的觀點,即從藝術和社會情境之間的關系出發,對藝術品資格問題進行討論,這就是以美國哲學家阿瑟•丹托(ArthurDanto)和喬治•迪基(GeorgeDickie)為代表的“藝術界”(artworld)和藝術慣例理論。關于二者的相關理論的詳細介紹目前已有很多,這里不一一贅述。簡言之,丹托提出把某物看作藝術需要藝術理論氛圍和藝術史知識———即“藝術界”的闡釋,而迪基則更為關注各種藝術界體制———如已建立的慣例、習俗、常規等等是如何授予某物以藝術品資格的,因此其理論常被稱為“藝術慣例”論。盡管丹托和迪基的思想仍停留在形而上藝術哲學的理論視域內,然而可以看出,當代美學越來越呈現出溢出藝術哲學邊界,向文化社會學靠攏的趨勢,尤其是迪基的“慣例”說,空前地將“體制”這一因素引入到藝術定義的思考中,體現出鮮明的社會學特點。而社會學家貝克和布迪厄通過合作的“藝術世界”和沖突的“藝術場”理論體系則擺脫了哲學形而上的空洞和抽象,將當代藝術問題、藝術體制的考察落實到更為具體的實處。
合作與沖突并存的藝術世界———借鑒社會學資源的藝術體制理論
在丹托、迪基提出他們的藝術體制論不久,社會學領域也出現了美國社會學家霍華德•貝克(HowardS.Bec-ker)和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PierreBourdieu)對藝術體制的專門研究。實際上,早在十九世紀的藝術社會學研究中就已初現從藝術體制視角來研究藝術的苗頭,此思路源于對“為藝術而藝術”(artforart’ssake)這一藝術形而上概念的駁斥,如法國的斯達爾夫人(MadamedeStael)和實證主義歷史學家泰納(HyppoliteTaine)曾都考察社會環境與藝術之間的關系,強調社會制度、時代精神、地理環境、自然氣候以及種族和宗教等外部因素對藝術風格、內容、形式和藝術史流派的影響,而后者反過來也反映和折射了某一時代的社會狀況。這種藝術反映觀的主要持有者還包括以馬克思以及活躍在二十世紀中葉,直接或間接借用了經典理論的一大批學者,如夏皮羅(MeyerSchapiro,1973),豪澤爾(ArnoldHauser,1951)等等。古典藝術主張的核心是:藝術品反映社會階級關系,正是社會階級關系賦予藝術品以美學形式和內容。受這一主張的啟發,藝術反映論的學者們并將藝術品的研究同對藝術家的生活的研究結合起來,去分析生產的經濟模式和社會階級結構,他們所提倡的一些唯物主義的分析原則成為藝術社會學研究的新標準,這些原則包括:藝術家是特定集體的成員,而非被賦予獨特創造性天才的孤立個體;在商品社會中,藝術品是商和社會機構用貨幣或其它類似方式購買或投資的對象;藝術品取決于物質和技術的生產媒介,而后者以社會勞動體系為先決條件;藝術品用審美的形式和內容“反映”或“編碼”了其所在時代的社會結構;藝術品所負載的價值并非在一切時代都是必然有效的,僅僅對那些在特定社會背景下“消費”它們的特定社會群體才有效(哈靈頓10-11)。這些主張雖然為藝術社會學研究提供了多元的視角,然而其相對單維的反映論難逃過于簡單化、機械化的嫌疑,沒能捕捉到藝術界尤其是當代藝術體制中各個節點之間互動性和動態性關系結構。
幾乎與分析美學對藝術定義問題的討論同時開展的另一種研究,是開始于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由一批美國和法國社會學學者進行的關于藝術體制的經驗社會學研究,這種研究與的藝術社會史不同,比如它對價值判斷的始終保持一定的疏離并回避審美評價、審美內容,而是更加注意公眾在行為和體制上的藝術接收實踐,它“建立在對藝術市場、藝術職業機構、藝術管理、專業藝術網絡和藝術消費模式的定量分析和定性研究的基礎之上,[……]是丹托和迪基的藝術體制理論在經驗上的種種應用”(哈靈頓23)。美國和法國的研究者分別以貝克和布迪厄為代表,二人都表現出與社會學民族志(ethnographic)研究方法以及參與性觀察(participantob-servation)的某種親密性。貝克于1982年出版了轟動一時的著作《藝術世界》(ArtWorlds)。這本著作中的研究思路很顯然是受到丹托“藝術界”(artworld)概念以及社會學理論中“符號互動論”②(symbolicinteractionism)的啟發。從符號互動論的視角來看,藝術和語言、文字等媒介一樣,是一種通過不斷交流、溝通與協商來塑造意義的物化手段。如結構功能主義社會學大師帕森斯(TalcottPar-sons)將藝術等同于一般的社會結構,認為應以“互惠”的社會互動關系框架來研究藝術家與社會公眾之間的關系。另一位符號互動學派的社會學家鄧肯(HughDun-can)也提出從分析微觀機制的社會互動出發研究藝術和藝術生產的過程。鄧肯建構了一種“作者-批評家-公眾”的三角互動模式,其中的每一方的行動都要和其他方相互作用,盡管“行動者”之間的“互動”可能只是象征性的、符號化的,并非是社會的、物理的,但是三角中的各要素還是具有互惠作用,并隱含著一種“社會團結”(socialsolidarity),這種社會團結又進而在更高的層次上促成互動各方的“同態化”(isomorphism)。
不同于丹托的是,貝克的藝術世界是一個復數的概念。借助其早年在藝術圈(演奏爵士樂)的親身經歷,貝克與藝術家群體有著更為廣泛而密切的聯系,這使他的研究具有直接介入藝術領域具體活動和實踐的特點,因此他不是像哲學家或一般社會學家那樣在簡單考察或思辨推理的層面上談藝術,而是依據他本人在幾種藝術世界中的個人經驗和參與,對藝術作品的制作和流通等過程進行最直白的梳理和表述。如果說丹托和迪基將傳統藝術哲學的本體化追問“何為藝術”置換為“為何某物為藝術”或“某物如何獲得藝術品資格”這類問題,那么可以說貝克則將這一追問轉化為更具社會學色彩的問題:藝術何以可能?(Whatmakesartart?)。仔細分析這一追問,不難看出貝克對藝術界問題的討論是以某對象已經被藝術體制接受為藝術品這一事實為前提的。簡單總結貝克關于藝術世界的核心概念主要有三個,即集體行動(collectiveactions)、常規(conventions)和標簽理論(theoryoflabeling)。按照貝克在這本代表作和其他一些相關文章③中的理解,藝術世界是圍繞著一種慣例而實現合作生產的藝術界公眾所構成的關系網絡。在《藝術世界》的開篇,貝克就對artworlds的概念作了社會學意義上的界定:“藝術世界是由所有這樣的人組成的,他們的活動對于這個或其他世界規定為具有藝術特色的作品之生產是不可或缺的。藝術世界的成員要參照慣例性理解協調那些活動,生產出作品,而這些理解則包含在共同實踐和經常被使用的人工制品中。同樣一群人以相似的方式反復地、甚至是程式化地去生產類似的作品。因此,我們把藝術世界視為一個諸多參與者合作關聯的網絡”(Becker34)。
藝術首先是集體行動的結果,這是貝克藝術體制理論的一個基本命題,這個命題的意義在于它揭示出了藝術生產中的協作性:藝術家雖然占據藝術世界的核心位置,然而藝術品并不是個別天才藝術家通過天賦、靈感單獨創造出來的,而是不同的參與者在作為行動者共同存在的社會空間———藝術世界中協同合作的產物。貝克采用“任務組”(bundleoftasks)和協作鏈(cooperativelinks)———即藝術世界中參與和從事各種藝術活動的行動者們來代替傳統美學中的天才藝術家。在長期合作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勞動分工,既各自獨立又相互依賴,既因時而變又相對穩定。貝克這里還指出了我們在分析藝術世界的勞動分工時容易產生的一種狹隘理解:我們會認為表演類藝術(電影、音樂會、戲劇、歌劇)是基于廣泛的勞動分工之上的藝術,但是像詩歌和繪畫這類的藝術似乎不存在勞動分工,因為大多數情況下作品是由藝術家獨自一人完成。然而勞動分工并不僅僅意味著藝術活動的參與者必須像工廠生產線上的工人那樣同時甚至同地協作勞動,而是要求每位參與者在適當的時間或者環境下完成分配給自己的任務。如果從這個角度思考,以當代美術為例,一幅畫作背后的勞動分工網除了藝術家本人之外,還應該包括:畫布、畫架、顏料、畫筆的生產商;提供畫展場地和經濟支持的交易商、收藏家、博物館管理者;制定美學理論的評論家和美學家;提供保護和優惠的稅收政策的政府機制;對作品做出回應和反饋的公眾;過去以及同時代的其他畫家,因為一幅畫必須置于他們所創造的傳統背景下才有可能產生意義。④同樣道理,表面上更為獨立自足的詩歌創作實際上也無法脫離出版商、印刷業、詩歌傳統等分工。
然而藝術世界中的諸行動者之間的集體合作行為并不是暫時和隨意地相互配合和制約,而是按照某種彼此一致認同的規范(norms)組織起來的,是什么保證各方在是否合作、如何合作、在何種程度上承擔后果等方面產生默契?這就涉及到貝克藝術世界理論體系中的第二個重要概念———常規(conventions),⑤常規并非藝術界內在的、先在的結構,而是經過藝術界各方在長期的沖突、妥協、調和中產生的結構性規則,同時又反作用于藝術界,起著整合、凝聚、規范藝術界各方力量的作用。常規的雛形是行動者相互協調后達成的一致性意見和協議,其后逐漸演化為常規。藝術觀念是藝術常規的重要成分,一旦某種藝術觀念隨著藝術界合作行為而逐漸被結構化和體制化,它就能發揮高效合理地整合和控制藝術界資源的作用。正是常規使得藝術生產中形態各異的勞動分工和實踐得以反復地、程式化地、按照既定模式順利進行。貝克將藝術界常規分為非專業和專業常規兩種類型。非專業化常規指的是所有社會化成員都熟知的文化傳統、社會習俗、藝術觀念等,例如我們習慣性地根據不同媒介將藝術分為繪畫、雕塑、音樂、建筑等等,或者自然而然地認定存在藝術和非藝術的領域等等,非專業化常規通常體現為在社會發展中被普遍化、定型化的觀念,這些觀念有些來自于文化傳統,有些源自藝術世界內部或藝術媒介本身。專業化常規主要包括一門藝術的專業知識、美學理論和流派等等,一般要通過專業的藝術機構才能學到,可以說是進入藝術場大門的通行證。另外,非專業和專業化常規并非固定不動的觀念,而是隨社會歷史的變化不斷相互轉換。無論是專業化常規,還是非專業化常規,都屬于藝術觀念,是藝術界公眾共同認可的規則的主要成分,換句話說,貝克關于常規的討論,主要還是圍繞著藝術觀念展開的。作為常規的藝術觀念體現了貝克藝術界理論的優勢:他并不像傳統藝術社會學那樣,僅僅將以物質形式呈現的藝術品放置在社會、歷史背景下以考量諸社會外部因素對藝術生產、傳播的影響,而是借用對藝術世界常規理論的研究,把關于藝術品的審美價值的思考引入了其社會學理論中,即藝術是藝術觀念控制下的藝術,藝術價值是在藝術觀念或常規的運作下的美學判斷。我們甚至可以說,藝術就是一種觀念。在貝克的理論視域下,我們不僅僅思考“什么是藝術”、“某物品是否為藝術”等問題,而是思考“是什么促使我們將某物判定為藝術”,或我們對物品做出的審美價值判斷是在何種藝術觀念的影響下進行的,而這些藝術觀念又是如何形成、變更和產生作用的。
貝克對社會學理論的一大貢獻是標簽理論,《藝術世界》及相關文章雖然沒有直接給予大篇幅的深入討論,但卻處處滲透著標簽論的色彩。在貝克看來,無論是藝術品的價值,還是藝術家的藝術成就和聲譽(reputation)都是通過“藝術世界”獲得的,并非是像傳統美學所宣揚的那樣,藝術品因其本身具有的啟發性的、深邃的等本質屬性被賦予其獨一無二的價值,進而藝術家因其作品的“偉大”而或是其卓越的天賦而獲得聲譽的光環。從貝克的標簽論的角度來重新審視不難發現,藝術家及其作品常常源于藝術世界的集體行為,是藝術界的行動者如策展人、經紀人、拍賣商、藝評人多方生產和綜合作用的結果。這里貝克的目的并不是要徹底解構藝術的審美價值和祛魅藝術家的天才地位,而是要向我們揭示:二者的獲得并非自命的、自然而然或與生俱來的。從這個意義上說,“藝術家”這個角色本身也是藝術界公眾運用共同的藝術常規對其“標定”而產生的一個稱號,或者說是一種“標簽”。藝術家的聲譽是協作生產的結果,作為一種象征資本,聲譽一經確立以后又會成為藝術品生產流程的一股重要力量,行使其區分和篩選的功能,因此,貝克“標簽”理論對我們重新發現藝術世界中聲譽機制的確立和運作有著至關重要的啟示作用:傳統美學中被神圣化了的“聲譽”在標簽理論的破解下被還原為藝術世界通過集體合作而生產出的一個神話,一種幻象。
“藝術世界”(artworlds)這一技術性定義,是貝克理論體系的基本概念,在宏觀上,它凸顯了藝術生產中的集體協作性;在微觀上,這一概念又將研究觸角伸向了藝術生產網絡中依據共同的“常規性理解”而反復合作的形形的個體,而貝克藝術體制理論的核心概念———常規則進一步向我們揭示了藝術觀念的生成和更迭,以及藝術觀念如何在藝術世界維持相對穩定的結構的同時又在不斷流動和變革中創新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性作用。貝克將社會學符號互動論的理論資源拓展到藝術領域,克服了傳統經驗主義過于實證化的局限,他對藝術生產,尤其是藝術分配領域的分析具有結構性框架的特征,從作為常規的藝術觀念的角度向我們揭示了藝術品的審美價值是如何在藝術關系網絡的運作中生成及演變的,而藝術家的“天賦”又是如何經藝術界各行動者的點石成金之手而逐漸被神圣化為“聲譽”甚至是非理性的“信仰”機制,后者作為藝術界體制權威和象征資本又進而投入到藝術再生產中去,有效地行使著篩選和區分功能。可以說,貝克的考察在一定程度上回答了丹托和迪基之前提出的“某物何以是藝術品”這一問題。從這些層面上來看,貝克的藝術世界體系和兩位分析美學家的理論相比無疑具有更為豐富的內涵和明顯的先進性。有關藝術體制的社會學研究的另一代表人物是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如果說貝克強調的是作為關系網絡的藝術世界中的合作性,布迪厄的藝術場理論則更側重的是藝術世界中的沖突與競爭維度。作為將當代藝術體制理論置于社會學路徑下進行研究的兩位具有代表性的理論家,貝克和布迪厄都將關注點放在了藝術世界或藝術場中個體和體制結構之間的關系上,然而二人在研究方法上卻存在著明顯的區別:貝克通過大量的列舉和描述展示了藝術世界的復雜性,有著將藝術生產泛化為文化產品的生產的傾向,然而在藝術觀念的頻頻發生革命性變遷的現當代藝術界,僅僅用合作來解釋新藝術對既有藝術體制的反叛、否定和顛覆顯然是不夠的,而布迪厄的藝術場概念則對理解新舊藝術觀念之間及其相應的人或行動者之間的激烈沖突有著頗有助益的啟發。不同于貝克的是,布迪厄試圖用諸概念搭建起一個理論構架,通過這個構架來分析藝術場內部的運作,他更注重的是復雜藝術世界中的總的結構、法則和機制,他堅信藝術界和其它社會場域一樣,存在著某種具有普遍性的、自主建構的基本秩序,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結構主義理論對布迪厄的影響。
布迪厄對藝術場的研究主要體現在他1992年發表的著作《藝術的法則》(TheRulesofArtGenesisandStructureoftheLiteraryField)中。貝克和布迪厄都將藝術世界定位為一種動態關系網絡,這一關系網在布迪厄的理論體系中被命名為“藝術場”。為了尋找藝術界內部的客觀關系結構,布迪厄引入了幾個重要的概念來分析藝術界內部的沖突與競爭:“場”(field)、“慣習”(habitus)、“位置”(position)和文化資本(capitalofculture),這四大概念無疑是布迪厄藝術場理論大廈的四座基石。“一個場域可以被定義為在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一個網絡(network),或一個構型(configuration)”(布迪厄133)。和貝克的由互動行動者構成的合作關系網相比,布迪厄的場是一個更為結構性的概念,場中的每個行動者(個體或群體)都占據著一定的位置。不同于結構主義者的是,布迪厄對藝術場域的考察滲入了權力的思考。或者說他將文化藝術生產場域放置于權力場這一框架下,而后者可以說是一種“元場”(meta-field),元場控制著所有場域中的各種資本扮演的角色和占據的位置。和結構主義理論的靜止不變的結構相比,場域中的位置是相對的和動態的,是在各種關系的制衡中生成的,而非預先存在的。攜帶著不同資本的行動者的占位(position-taking)構成了場中結構的不平衡性,是作為權力場的藝術場中各方沖突和斗爭的源動力:行動者為了占據、保持或改變位置而進行著權力爭奪,這種沖突推動了藝術場內的關系結構在保持相對穩定狀態的同時不斷變化。簡單概括,藝術場是一種各個位置之間的關系結構,這些位置被諸行動者所占據,他們攜帶著幾種形式的資本去爭奪特殊的符號資本(權威、聲望、名譽等)。
布迪厄對的資本概念進行了改造和拓展,將資本分為經濟資本、社會資本和文化資本,前者可以直接被轉換成金錢,以財產的形式被制度化,而后兩者則被布迪厄稱為“符號資本”(symbolicformsofcapital)。布迪厄將文化資本描述為一種知識形式,它賦予了社會行動者以一種識別力或競爭力,用以解碼文化關系或解讀文化產品。文化資本的引入的最大意義在于,它使我們認識到現代社會中的等級分化和權力分配不單單依靠物質因素或者說經濟資本,文化資本或曰符號資本這類非經濟力量也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文化資本主要表現為三種形態:具體的狀態(embodiedorincorporatedstate)、客觀的狀態(objectifiedstate)和體制化的狀態(institution-alizedstate)。具體的狀態指的是行動者用以應對文化話語的一系列性情(dispositions),是在長期的家庭和學校教育中習得的;客觀狀態是指文化資本以物質載體(如書籍、繪畫、歌曲、電影、樂器)等形式出現;而體制狀態下的文化資本包括文憑、頭銜以及各種形式的體制認證。從文憑所帶來的經濟價值(進入職場,獲得收入等)可以看出,文化資本和經濟資本可以相互轉換。以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場為例,布迪厄將文化生產場分為兩個次場:有限生產場(restrictedproduction)和大規模生產場(large-scaleproduction)。前者即自主的藝術場,后者則是以消費文化為主導的大眾文化生產場,遵循的是他律原則,以文化產品盡可能被更多的大眾所接受為主旨,藝術品的廣泛認可與更多的經濟利益、經濟資本直接掛鉤。和其它社會領域如經濟場或政治場一樣,作為文化場子系統的藝術場也有著自身的場的邏輯和資本形式,藝術場存在的主要條件是文化資本,它遵循著“為藝術而藝術”的自律原則。然而和大規模生產場的運行模式正好顛倒的是,自主的藝術場以否定經濟利益、“擺脫”功利性為準則,并依托于以少數藝術界專家所構成的精英機制。然而布迪厄卻敏銳地指出,這種“否定”的背后是文化資本以極其隱蔽的方式實現權力操控和統治,將文化等級分層變得神圣化、合法化的過程。換言之,藝術場中文化資本的稀缺使其具有轉化為經濟資本的潛能,這種相互轉換的潛能也更好地解釋了藝術領域中的創新作品如何被最終體制所接受并認可的過程:藝術中介(拍賣商、策展人等)通過發現、展出、闡釋及評估那些不同于常規趣味或傳統學院派風格的藝術品,實現了文化資本的累積,通過培養出新的審美趣味導向,在藝術場內創造了新的位置,從而也完成了經濟資本的增值(收藏、拍賣)。布迪厄關于文化資本與經濟資本合謀的特性的分析也有助于我們理解當代藝術中的一些現象,例如,九十年代初,一些經濟上處于弱勢的中國當代先鋒藝術家在國際雙年展上頻創佳績,掌握了可觀的文化資本(聲譽),進而通過拍賣行實現了驚人的經濟利潤,從昔日的藝術場的異端和忤逆者變為體制內的主流和強勢占位者。
和貝克從合作和常規的角度出發來分析藝術世界不同,布迪厄是從沖突和競爭的層面來分析藝術場的客觀關系結構。這種考察既涉及藝術場內部人之間的占位爭奪,自律(autonomy)原則與他律(heteronomy)原則、正統(orthodoxy)與異端(heterdoxy)的斗爭,又包括藝術場和大規模文化生產場之間的相互滲透。我們可以將藝術場的自律原則(為藝術而藝術)看成是以專家為代表的知識精英階層(藝術家、美學家、藝評家等等)為了維護或將自己所持有的權威合法化而提出的口號。在藝術自律的主張下,他律原則(經濟、政治)因其“不純性”(undisinter-estedness)而被排斥在藝術場之外;通過制定“正統”的藝術觀念并將其神圣化,權威守護者把不符合其“正統”藝術觀念和美學原則的異己驅除場外或將其邊緣化,從而完成了藝術場權威位置的鞏固。一個藝術場的自律程度越高,其占主導地位的專家階層就越強勢。隨著資本的介入,當代西方藝術界越來越受到他律原則尤其是經濟原則的圍攻,專家所標榜的“純粹的”無功利藝術只是一個美學幻象,藝術從來就不曾真正地脫離過藝術市場。
隨著大規模文化生產場向藝術場的滲透,專家和精英階層的優勢位置已經開始動搖,拍賣行、策展人、出版發行商、藝術經紀人、藝廊、博物館、收藏家、媒介等“不純”因素所發揮的作用讓我們意識到,藝術場內以美學家、藝術理論家等為代表的“權威”階層對位置的壟斷面臨著逐漸勢微的趨勢,任何對藝術場權威位置的獨霸都不再被視為是理所當然和自然而然的。布迪厄指出,“正統和異端的斗爭是每個場中基本的、持續的過程。最重要的斗爭武器之一就是[……]藝術的合法定義,包括藝術的分類和劃界”(轉引自Maanen63)。回顧六七十年代美學界關于藝術定義、區分藝術和非藝術的論爭,其實從權力斗爭的角度來看也是學者階層通過為藝術立法而爭奪藝術場權威位置的過程。布迪厄還深入分析了藝術場中體制化的符號資本———信仰(faith)。信仰和貝克的“聲譽”有著相似性,是聲譽發展到高級階段的產物,是作為藝術世界集體認同、集體信念的“常規”的特殊形式,是常規高度體制化后的結果。具體地講,信仰包括藝術場行動者對某些藝術觀念、美學原理、審美價值的認同,對藝術家的技巧、天賦、創造力的信任,也包括對藝術中介人、藝評家、拍賣商擁有發現藝術珍品、正確鑒定、評估藝術品價值的眼光和能力的信任。例如,當人們對一件藝術品缺乏基本的了解卻盲目地跟隨藝評家或“資深”媒體的評價而對藝術品的價值高度認可時,實際上就是信仰的魔力在起作用。聯系文化資本的非物質表現形式,可看出這種似乎是天然的、不容置疑的認可與信任反映了文化資本對藝術場實施控制的隱蔽性。各行動者為維護各自的藝術觀念而進行的權威爭奪和占位,以被神圣化的“信仰”為外衣,掩蓋了權力運作的實質。和聲譽一樣,信仰產生于藝術場的競爭關系結構中,同時也會循環再生產,并反作用于藝術場。
關鍵詞:藝術設計;繪畫基礎;教學;評價
近年來,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社會對藝術設計人才的需求越來越多,“美術高考熱”不斷升溫,每年報考藝術類院校的考生日趨增加,藝術設計學科逐漸成為熱門的學科,全國各大專科院校也紛紛增設藝術設計專業,如平面設計,環境藝術設計、包裝設計、服裝設計等專業。但對于報考藝術設計專業的考生和已經進入高等藝術院校的設計專業的學生來說,不能簡單地把設計專業等同于繪畫專業,尤其是在藝術設計專業中的繪畫基礎教學方面,不能輕易認為用繪畫造型可以替代藝術設計中的造型基礎,從而忽略藝術設計造型基礎的獨特個性。藝術設計中的繪畫基礎教學定位的是否準確,直接影響到我們藝術設計教育培養目標的實現。
素描、色彩,是所有學習美術專業學生必修的基礎繪畫課程,在藝術設計教學體系中,把他們作為基礎繪畫教育課程,有我國多年藝術教育的歷史原因。長期以來,素描、色彩課程一直被認為是一切造型藝術的基礎,但在學習設計的過程中,大多數學生很難把基礎繪畫課和設計專業結合在一起,只注重繪畫寫生和技法的訓練,而忽視藝術設計的專業性,牽制了學生設計思維的發展。在過去,我們的藝術教育強調基礎,強調繪畫功底,在這種情形下著實培養了一批批寫實功夫和藝術表現力過硬的畫家,以至于這些畫家至今還陶醉于花費數月表現一個比真的還真實的手工繪畫作品的滿足感受中。現在的書店里,我們會經常看到一些素描、色彩書籍被命名為“正規畫法、正規范畫”的字語,難道除了他們的畫法外,其他人的繪畫風格都是旁門左道嗎?何謂“正規”,藝無止境,但凡形成一定的范式或風格,即是走到了終點,接下來就是必然要打破他,超越他,這樣藝術才能進步,我們才能創新。如今是一個數字技術、多媒體影像可以輕松去復制作品,可設計藝術卻不能去反復、去拷貝,因為設計追求的是原創性和創新性;現在我們的創新設計、原創設計和國際上一些優秀的設計相比顯得有些滯后,看看近年來一些產品造型專業的萎縮狀況,一些大型的優秀建筑環境藝術設計、服裝設計都來自于國外的設計師即可而知。我們的一些設計師的創造力相對就顯得有些蒼白,這是不是過分強調基礎忽視創造力培養的結果,是不是所謂“正規”的繪畫基礎教育造成的?這就需要每個從事設計藝術教育工作者重新思考、重新定位我們的“繪畫基礎”和功底的了。
過去,我們傳統的素描、色彩繪畫基礎課的教學內容過分強調物體的造型、色彩搭配、明暗調子、質感、體積、透視關系等方面的要求,這在傳統繪畫教學中能體現出其合理的教學目的性,因為那畢竟是在培養畫家;但在現在的設計教學中假如還過分強調虛實、強調素描明暗調子,而忽略藝術設計教學目標的目的性,忽視對學生創造性思維和創新能力的培養,花上過多時間去進行追求光影的虛實和物象的體積、質感的表現時,會不會覺有些得太奢侈,會不會有好的教學效果呢?既然我們培養的是設計人才,而不是畫家、藝術家,那么他的必要性又有多少呢?一味的對著物象去表現、再現,對著石膏像磨來磨去,會使我們學生失去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和表現力,更談不上創造、創新了。所以把傳統的繪畫基礎課放在課下,把能培養學生快速造型的設計素描、設計速寫、設計色彩放在教學首位,不失為一種目的明確的基礎訓練。
關鍵字:斯堪的那維亞;景觀設計;布蘭德特;索倫森;安德松
CombinationofAestheticQualityandSocialQuality
——TheLandscapeDesigninDanmark
LINQing
Abstract:Searchingforthecombinationofsocialqualityandaestheticquality,Danishlandscapearchitectsconstructedtheircharacteristiclandscapewithsimpleandclearlanguage,andbecameoneofthemostinfluentialgroupsinthefieldoflandscapearchitectureinEuropeinthepostwaryears.Thisarticleintroducestheideasandworksofthreewell-knownDanishlandscapearchitects,G.N.Brandt,C.T.SrensenandS.I.Andersson.
Keywords:Scandinavia;landscapedesign;GudmundNyelandBrandt;CarlTheodorSrensen;Sven-IngvarAndersson
丹麥位于歐洲大陸西北端,由400余個大小島嶼組成,南部毗連德國,北與挪威和瑞典隔海相望。屬于斯堪的那維亞半島的國家(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包括北歐的瑞典、芬蘭、挪威、丹麥和冰島五個國家),要想更好地了解丹麥的景觀設計,應該首先了解斯堪的那維亞國家的設計,因為這些國家的現代設計有著相似的特點,都追求樸實、實用和美觀,其風格自成一體、獨樹一幟,產生了世界性的影響。
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均地處高緯度地區,有些地方接近北極圈,那里有著漫長的冬季和冬季漫長的夜晚,特殊的氣候條件使人與建筑、室內、產品包括環境的關系顯得特別密切,設計非常重視人情味,建筑、景觀常采用磚、木等本土材料,從傳統中吸收設計語言,再與現代設計結合起來,形成具有本土特點的現代主義。
斯堪的那維亞的自然景觀非常平和,這里柔緩的地表變化、整體的植物群落、平靜的湖泊、緩緩彎曲的海岸塑造了人民平和的心態。斯堪的那維亞人民對自然有著強烈的熱愛,景觀設計表現出對大自然的向往。
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多是高稅收、高福利國家,人民享有平均的、良好的生活水準。社會各階層生活水平的接近,使工人階級的地位明顯上升。因此,不同于法國等一些國家,那里藝術的發展在經濟和道德上依賴于大城市里的上層階級。在斯堪的那維亞國家,這種發展依靠知識分子、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上層。建筑、景觀、工業產品沒有機會向奢侈品方向發展,功能主義占據了主導地位,現代運動得到了廣泛的社會需求的鼓勵,受到普遍的歡迎。為普通人提供普通的、但卻是精良的設計是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各個設計領域追求的最高境界。
在設計上,斯堪的那維亞國家從來沒有試圖以紀念碑式的形式或是以絢麗的外表與鄰國競爭,他們總是把對舒適和使用的追求放在首位,總是試圖改進現有的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不是盼望著新事物的出現。設計不追求前衛、精英化與視覺沖擊效果,而是著眼于追求內在的價值和使用功能,所以多數設計作品在使用了數十年后,仍然非常實用,并且充滿魅力。斯堪的那維亞的景觀設計也是本土的,是貼近于日常生活的。可以說,日常生活的需要是景觀設計的重要出發點。然而在實用的同時,斯堪的那維亞的景觀并不缺少浪漫,設計師常常采用自然或有機的形式,以簡潔、柔和的風格,創造出富有詩意的園林景觀。
斯堪的那維亞的景觀設計師幾十年來較少地受到外部環境流行風格的影響,堅持走自己的道路,以功能化的、樸素的風格受到人們的尊敬。丹麥的布蘭德特(GudmundNyelandBrandt1878~1945)、索倫森(CarlTheodorSrensen1893~1979)和安德松(Sven-IngvarAndersson1927~)是其中杰出的代表,他們常以簡潔而清晰的手法,構筑特點鮮明的景觀,追求社會品質與美學品質的融合,成為二戰后對歐洲景觀設計最有影響的團體之一。
社會品質與美學品質的融合
1布蘭德特
布蘭德特精通植物,善用野生植物和花卉,他的柔和的園林形式體現了丹麥人對自然景觀的熱愛。在哥本哈根市中心的蒂伏里(Tivoli)花園中,他設計了一系列并排的卵形種植池,池中綠地上點綴著數十個木盆噴泉。在大的環境中他借鑒了19世紀下半葉英國工藝美術運動時期的園林設計師杰基爾女士(GertrudeJekyll1843~1932)和建筑師路特恩斯(EdwinLutyens1869~1944)的思想,用精細的植物種植軟化幾何式的建筑和場地(見圖1及彩頁)。布蘭德特倡導用生態原則進行設計,他認為自己更是一位園藝家,而不是設計師,他的設計常采用規則式和自然式混合的形式(見彩頁)。
安德松認為設計最基本的事情就是確定一個空間,使人們能夠很好地使用它。如果設計師幸運的話,人們對這個空間的利用會超出他原來的預想。在巴黎德方斯凱旋門環境設計中,安德森在寬闊的場地上,用一條白色的大理石鋪裝步行道,斜向嵌入寬闊的場地中,旨在豐富廣場的視覺效果。這條鋪裝帶無意中成為溜冰愛好者訓練的場所,他們將障礙沿線布置,使這里成為溜冰訓練的課堂(見彩頁)。
在丹麥,安德松獲得了“將詩引入花園”的美譽。
布蘭德特、索倫森和安德松三人代表了不同的時代,通過他們的作品可以了解丹麥現代景觀設計的風格和特點。他們都曾在位于哥本哈根的皇家美術學院(theRoyalAcademyofFineArts)的建筑學院任教,通過教學、著作和設計,他們影響了丹麥幾代景觀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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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的可見形態,理解科學更需要認識科學的社會歷史本性。
一、作為“意識形態”的科學
將科學視為意識形態,實際上是把科學視為一種歷史存在的人類意識,它不同于曼海姆對意識形態的經典定義。說科學是一種特殊的意識形態,就是因為科學與人類社會歷史具有某種內在的聯系,這與說科學是一種特殊的精神活動相類似。目前,將科學看作一種特殊的意識形態已經得到許多學者的認可,①但是科學作為一種意識形態的特點尚需作出必要的說明。
科學之所以可以作為一種意識形態看待,首先是因為科學是對現實世界的認識,是關于客觀世界的“意識”。科學的發展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乃至整個的世界觀。現代科學的每次重大的統一,都必然伴隨著觀念上的重大變革。科學本質上是關于自然的認識,是對自然的研究,是關于自然的觀念,這是科學作為一種意識形態或精神生活最本質的方面。“科學被專門建立起來,是為了直接地解釋自然界、社會和思維的所有現象的本質的、最主要的方面。”②在科學這一意識形態中,對人類認識任務的解決成為首要的使命,而科學知識的取得又是與人類社會的物質關系和生產需要分不開的。科學從最初的對自然秘密的探究到它成為一種理論成果、再轉化為改變我們生活的力量,它帶給我們生活各方面的深遠影響是不容置疑的。從最初對對自然的好奇,到后來逐漸給予我們一種新的自然界的圖像,一種我們看待自然界乃至整個世界的觀點,以至改變了我們的整個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
科學的發展帶來的并不只是具體認識的改變,而且是人對整個世界看法的改變,因此也必然地引起包括宗教思想在內的意識形態的深刻嬗變。從另外一種意義上,科學也會演化出意識形態,科學本身也包含了意識形態的因素。對此,哈貝馬斯(J. Habermas)等法蘭克福學派成員作出過深入的研究。但正如宗教中孕育了科學一樣,基于科學實踐而產生的某種意識形態(如唯科學主義)也是科學的副產品,是屬于“科學文化”的范疇。正因為科學的應用可以帶來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并在不同的社會階層和社會群體之間造成利益上的矛盾,因此對科學的不同態度就會成為一個“意識形態”問題。哈貝馬斯從否定的意義上理解意識形態,他認為,作為“意識形態”的科學技術會產生消極的政治效應。科學技術作為生產力,實現了對自然的統治;科學技術作為意識形態,則實現了對人的統治。他不像其先輩霍克海默、馬爾庫塞等人那樣認為科學技術從來就是意識形態,而是強調只有在現代社會中,當科學技術成為第一生產力時,它才履行意識形態職能。③哈貝馬斯不把科學技術產生消極的社會作用歸結為社會環境,而認為科學產生的消極的社會作用完全是由科學技術本身造成的:“這種意識形態的獨特成就就是,它能使社會的自我理解同交往活動的坐標系以及同以符號為中介的相互作用的概念相分離,并且能夠被科學的模式代替。同樣,在目的理性的活動以及相應的行為范疇下,人的自我物化代替了人對社會生活世界所作的文化上的既定的自我理解。”④
科學還與其他人類精神創造活動相互依存,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當代學者伊安·巴伯認為,“科學是一項真正的人類事業,它具有人類從事的其他活動的許多特征。”⑤同人類其他文化形式相類似,科學不但具有實用的、功用的一面,同時它也有超越性、創造性的一面,即可以從科學活動中獲得人的自由。首先,從歷史來看,科學與宗教、哲學、倫理、文學藝術等處于一種相互滲透又相互區別的關系中。從科學知識的萌芽期開始,科學與宗教、神話、寓言教交織在一起,構成了科學的古代形態。即使是在今天,科學與各種不同的知識形態、意識形態之間的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相互作用仍然構成了科學科學知識系統生存和發展的動力。愛因斯坦曾經描述過信仰因素在科學探索中的重要作用,說明了宗教與科學在當代構成了一種特殊關系。科學活動是需要信念的,這種信念既包括對科學功能的社會性信念、科學對人類社會的正向價值、科學價值的世俗性的認可,也包括了某種對自然(自然的美、自然的秩序、自然的統一)的驚異和敬畏,這種情感在在某種意義上具有了宗教性。科學家所體驗到的宗教情感,并不必然是對某種宗教教條或宗教神學的認可, 因為科學信念首先是以自己的科學實踐活動為基礎的,這一切都沒有取消科學事業的獨立性。科學說明不同于宗教的教條或神學理論,相對于這些文化體系,科學為人類提供了一種“客觀的說明”,這是我們對科學的基本信念。 科學作為一種“意識形態”與經濟基礎處于不同的關系之中,即“自然科學的概念內容沒有被歸因于某種經濟基礎
:歸因于經濟基礎的僅僅是它們的‘目的’和‘材料’。”“自然科學與與經濟基礎的關系,不同于其他知識領域和信仰領域與經濟基礎的關系”。⑥科學只能是一種特殊的意識形態,科學與經濟基礎之間不是直接的“反映”關系,這說明科學與宗教等其他社會意識形態具有質的區別。
二、作為文化的科學
英國學者斯諾(C. Snow)在20世紀50年代提出了兩種文化的概念,他認為,科學文化(scientific culture)“不僅是智力意義上的文化,也是人類學意義上的文化”⑦。也就是說,科學不僅代表了一種智力活動及其成果,而且也具備和人類學家視野中的文化現象一樣的性質與特征。斯諾提出這樣的觀點,主要是基于大學里從事人文與自然科學的兩種知識分子在文化上日益嚴重的隔閡與對立。造成這種文化分裂的原因是深刻而復雜的,有些淵源于社會歷史,有的是個人經歷所造成的,還有的則是由于不同種類的精神活動本身的內在動力的差異。⑧在斯諾看來,科學是“表征人性的本質和才能”的,“對自然界的好奇心以及對思維的符號系統的運用,這正是最珍貴、最人性的兩種人類本性”。⑨也就是說,文化是體現人的“本性”、與人的存在和發展有關的活動和現象,因而科學可以毫無疑義地看作是人類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從這里,我們可以意識到科學文化與人文文化的“家族相似性”。科學之所以表征了人的本質和才能,首先體現在它是一種對待經驗的成功方式:科學活動是按照某種程序進行的,它把以前已經完成的東西不斷地再合并為一個不斷生長的結構,這就是我們稱之為科學的文化或傳統。⑩在斯諾看來,科學文化是累積的、組合的、共意的,它體現著自己的過去,必然要穿越時間而進步;而另一種(人文)的文化則具有另外存在方式,它們是非累積的,是獨一無二的,從彼此之間的關系上看不出內在的進步。
科學對人類社會存在的巨大影響,改變了人的自然生存條件和社會生存方式,這是科學之為“人的科學”的本質方面。科學本身涉及的層面之廣以及科學的影響之深都只能用文化或文明這樣的總體性概念來描述。科學知識社會學(SSK)注重探索和展示社會因素對科學知識的生產、變遷和發展的作用,并從理論上對這種作用加以闡述。英國學者巴里· 巴恩斯(B. Barnes)認為,科學是文化的一部分,而且現在它成了文化的一個高度分化的要素。這種文化的變遷具有自身的連貫性、科學的不同分支具有潛在的文化內聚性、在某個特定的時期科學同事群體界定他們認為什么可算作是科學知識的方式,等等。11科學知識社會學研究進一步消除了科學研究中的本質主義和簡單化觀念,深入探討了科學活動所具有的人的內涵和性質。這種傾向與某些研究者把科學看作是一種社會意識形態具有相通之處。他們注意到了科學的傳播和影響過程的確可以從“文化變遷”的角度給予研究和理解,然而不能將科學最后認定為是同某種風俗、民俗完全相同的東西。巴恩斯還認為“理論是人們創造出來的一種隱喻”,“憑借它便可以把類似文化模式中的有用要素,轉變為并重新組織成令人費解的事件的東西。”12總之,科學知識社會學否認理性、客觀性和真理的普遍標準,認為理性、客觀性和真理等概念的內容,是由具體的社會群體的有局限的文化規范決定的
英國科學家、哲學家波拉尼(M. Polanyi)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科學的文化內涵,他論述了科學知識是一種“個人知識”。他指出,科學從具體的知識上升到普遍的知識,成為人類的智慧或審美活動的過程,但這一過程是一個矛盾重重、曲折艱難的過程:“認知任何一項自然科學知識都少不了認知者在某種程度上內居于研究對象之中的行動,這種親密的內居行動呈現一個連續的進展過程——這過程恰恰指向被譽為史學獨特的研究方法的‘完全內居’(fullest indwelling)。”13自然科學要成為人類內在的知識、普遍的知識,不是依賴于它作為某種結論和實際效用的力量,而且還要依賴于整體的精神演變過程或態勢。波蘭尼認為,“整個人類感覺世界——智力、道德、藝術、宗教理想——都是被人類生存和成長于其中的文化遺產之構架所激活的。”14如果沒有其他文化的制約,科學的發展將人類帶向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波蘭尼認為,在科學上沒有純粹的事實,“科學也不僅僅是事實的集合 ,它是一套基于自身科學詮釋而存在的事實體系”;“只有在一個傳統信仰與價值的復雜系統之內,人們才能從事科學研究,并將之代代相傳,這就好比在整個社會生活中,傳統是不可或缺的。”15波蘭尼通過他的研究揭示了科學研究活動與人類其他活動之間“人類學意義上”的一致性,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看,科學的文化生成過程與其他文化資源所采
用的過程并無重大區別。
在文化視野中,科學事業是向其他文化形式或意識形態開放的。正是由于科學的文化性質,科學可以在不同層面上與宗教文化發生關系,表現出在相容甚至互補,又矛盾甚至沖突的復雜關系。既然宗教與科學都是人類的文化活動,那么二者之間就會必然存在著共同之處,存在著可以對話的通道,存在著互詮的可能性;同時二者之間的比較也顯示了它們在思維方式、影響層面、文化性質上,都存在著很大區別。無論如何,科學的作用是歷史地形成的,是不會被完全解構的,正如普利高津在《確定性的終結》中說的,斷言時間之矢僅僅是現象學的或者是主觀的,皆屬荒謬。16科學改變的不但是外在的世界,而且是人的精神世界,是對人的本質力量的改變。在這種意義上,科學可稱為一種真正的文化。
三、結 語
科學雖然從內容上體現的是關于自然的知識,但是科學體現的是人的目的和手段,所以科學不是外在于人的絕對存在物,科學不但是體現了人與自然的關系,還體現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因此,科學現象并不是一種自然現象,而是一種社會-文化現象。前蘇聯學者拉契科夫(П. Рачков)從三個不同的視角對科學概念進行了界定。第一,首先科學是人們認識世界的本質聯系的一種基本形式,這種認識提供了預見事件的可能性,是人們合理行動的基礎。第二,科學還是一種特殊的社會活動和相對獨立的社會體系,這個體系把科學家組織起來,為認識客觀規律和應用這些規律服務。第三,科學還是一種社會實踐的力量,這種力量將科學成果體現在生產力和生產關系之中,并且使得因人們的行動符合客觀規律而得到發展。17這實際上是從動態的、聯系的、系統的角度看待科學的——因為科學與人的社會活動密不可分,純粹知識形態的科學不可能解釋科學活動的實際影響和意義。拉契科夫說明了科學作為一種社會實踐力量及其與社會“生產力和社會關系”的聯系,從而深刻地說明了科學的社會本性。科學具有巨大的文化影響力,當代科學的發展不但改變了人的思維方式,也意味著當代科學精神發生了重大變化,18這種變化也必然會對科學與宗教的關系產生深刻的影響,這種關系是在歷史中形成的,也將在歷史中不斷地被超越。
① 參見曾國屏:《當代自然辯證法教程》,清華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20頁。
② 拉契科夫:《科學學——問題·結構·基本原理》,科學出版社,1984年版,第24頁。
③ 參見劉放桐:《新編現代西方哲學》,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82頁。
④ 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學林出版社,1999年版,第63頁。
⑤ 伊安·巴伯:《科學與宗教》,四川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95頁。
⑥ R. K. 默頓:《科學社會學》(上冊),商務印書館,2003年版,第26-28頁。
⑦ C. P. 斯諾:《兩種文化》,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9頁。
⑧ C. P. 斯諾:《兩種文化》,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21頁。
⑨ C. P. 斯諾:《兩種文化》,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60頁。
⑩ 參見C. P. 斯諾:《兩種文化》,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4年版,第120頁。
11 參見巴里·巴恩斯:《科學知識與社會學理論》,東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68頁。
12 巴里·巴恩斯:《科學知識與社會學理論》,東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71-72頁。
13 邁克爾·波蘭尼:《科學、信仰與社會》,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53頁。
14 邁克爾·波蘭尼:《科學、信仰與社會》,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65頁。
15 邁克爾·波蘭尼:《科學、信仰與社會》,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87、190頁。
16 伊利亞·普利高津:《確定性的終結——時間、混沌與自然法則》,第3頁。
價值觀是人類在各種對象性活動中主體對客體的價值意義的根本看法,是人們區分是非、善惡、美丑、好壞、榮辱的根本標準,是人們對事物趨、避、親、逆的主導因素,是一定社會意識形態的實質和核心。就其構成來講,主要由價值目標、價值評價和價值取向組成。價值觀教育本質上是引導人們樹立價值意識,增強把握社會生活中價值關系的自覺性,增強生活中的自為性意識、建設性意識和創造性意識。價值觀教育帶有明確的思想性,它從方向上引導人們處理好現實社會價值觀運行過程中的基本矛盾,做到個人理想與社會理想基本一致,個人與社會關系基本協調,個人發展與社會發展相互促進。公民教育的目標是培養國家、社會所需要的合格公民。狹義的公民教育就是公民的權利與義務教育,更強調的是關于如何做一個合格公民的教育,實質上是一種協調個人與政府社會關系教育,其宗旨在于實現個體的政治社會化、法律社會化和道德社會化。可見,學生良好的價值行為直接導源于公民的素質,而正確的價值觀教育則可以使學生的公民教育有所指向,使其公民行為有所皈依。因此,對藝術類大學生價值觀教育只有和公民教育融合起來,才能取得更好的成效。
一、藝術類大學生價值觀教育需要以公民教育為基礎
藝術類大學生個性特征比較鮮明。一般來說,有一定的專業特長,思維靈活,思想開放,想象力豐富,比其他專業的學生更富有創意性和自我表現性;他們具有強烈的主體意識,獨立意識、自我發展和自我實現意識,崇尚自強進取、公平正義;政治選擇上求真務實,不盲目崇拜個人權威、追隨大眾。但也必須看到,部分藝術類大學生也有缺失公民精神的一面:
第一,權利意識模糊,主張褊狹。認為搞藝術的應該自由散漫,限制多了會抑制個性思維發展,影響創作靈感,創作不出好的作品,從而把自由與紀律、個人與集體、個性發展與學校制度和社會規范對立起來,對自己權利過度重視,對群體權利相對漠視,對法律缺乏必要的信任。第二,責任意識淡薄,功利化傾向明顯。藝術類大學生大多家境不錯,父母寵愛,自我中心意識較強,把思想和情感交流往往都體現在自己的作品上,相對缺乏與外界和同學的心靈溝通和情感交流,缺乏對自己、對他人、對集體的責任意識;因為學費高,演出、設計、寫生等接觸社會的機會又較多,很多人有過賺錢的經歷,所以,造成其熱衷經濟活動,注重個人眼前蠅頭小利,做事具有一定的功利化傾向。第三,公德意識缺乏,理論與實踐脫節,他們對公共道德、社會的規范制度等有一定掌握,但是在實際生活中卻存在“知識”與行為的分離和脫節現象,對善良高尚行為不去效仿,對身邊的負面現象缺乏鞭撻,不遵守公德的現象更是時有發生。
基于藝術類大學生的特性,在實施價值觀教育時應當將公民素質教育結合起來,首先提升其公民道德素質,才能形成與和諧社會相適應的共同價值觀。一個人如果連最起碼的公民道德都不具備的話,他是不可能有正確的價值觀的。優良的公民教育可以使法治理念、社會規則制度等最大限度地轉化為人們生活中的信念和準則,養成以身作則、敬業愛崗、關愛他人以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公民責任感。只有以公民教育為基礎和中介,才能進一步實施價值觀教育;只有先當好合格公民,才談得上樹立崇高的價值理想和目標、擁有高尚的價值取向。
價值觀教育的主要功能就是使社會主流價值觀滲透于個人的自我意識中,不斷審查自己的動機、欲望、需要,形成個人為人處世的價值標準和目標,使之符合社會的價值要求和價值目標。但是,一般情況下,價值觀教育大量的是說理、灌輸教育,方法上存在教條主義、簡單生硬的現象,往往會存在兩個瓶頸:一是價值觀教育內容通常是灌輸理想、信念、價值目標、原則和不容置疑的觀點,突出政治信仰層面上的內容,強調遠大理想和超然目標,個人與社會關系層面上的內容相對不足,缺少對理想信念的存在基礎的深入思考與相應引導;缺少對學生當下狀況的現實引導。結果是教育出來的學生人前一個樣、人后一個樣,甚至產生逆反心理。那么,價值觀認知如何轉化為個體價值行為?二是價值觀教育的方法通常是單調、枯燥、填鴨式的政治說教,學生不能面對事實作出判斷,只面對一個先驗的結論,不論相信還是不相信,都必須作為標準答案記住它,結果是你敦你的,我做我的。那么,服從社會價值觀要求的“他律”行為如何轉化為個體“自律”行為?美國印第安納大學約翰,帕特里克教授通過研究歸納出世界公民教育的趨勢之一便是內容趨同,即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將公民教育集中于三個方面:公民知識、公民技能、公民品德。要解決上述兩個問題,使矛盾化解,就應當使價值觀教育通過公民教育提供的公民知識的傳授、公民道德的養成和公民技能訓練的中介來實現。
二、藝術類大學生價值觀教育與公民教育相融合的理論與實踐
藝術類大學生是國家未來的藝術工作者,藝術工作要求從業者必須自身就站在一定的精神高度上,才能創作出好的藝術作品。但他們具有的一定精神高度的價值追求更直接導源于公民素質,導源于主體自身內心的接受和自愿的實踐。而這種接受和自愿的實踐又導源于公民素質的培養。
1 公民知識的傳播幫助實現價值認知
價值觀教育引導藝術類大學生懂得其所從事的藝術創作總是為社會主義事業服務的,理所當然地應該以表現和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目標、取向和標準,弘揚愛國主義、集體主義和民族精神等。而公民知識的傳播包含基本的訴求,即希望通過公民教育培養公民具有合乎本國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制度所要求的遵紀守法的觀念和行為,使其成為忠誠于國家、服務于國家、適應本國主流文化的“合格公民”、“好公民”。例如,公民意識關涉的是純粹的個人與國家之間的關系,所以,其本質含義可概括為兩個層次:一是每個公民首先是歸屬于自己的國家,這就意味著每個人必須講國格、講民族尊嚴,具有崇高的愛國主義精神;二是個人與國家的關系超越個人與家族、個人與階級、個人與黨派等的關系,在國家法律的保障下,個人無論是何家族、階級、黨派,都是人人平等的,這就會產生平等意識。因此,大學生公民知識的傳播既能培養大學生的公民意識、平等意識、維護憲法和法律的意識,也能培養對國家、社會的使命感和責任感以及對愛國主義和民族自信心。可見,公民教育引導受教育者取得公民行為能力,達到公民要求,卻又把愛國主義等價值觀溶解內化在個體感性認識和要求中,化為行為趨向,引發價值行為。克服了以往價值觀教育中個人與社會關系層面上的內容相對不足,缺少對理想信念的存在基礎的深入思考與相應引導;缺少對學生當下狀況的現實引導等不足,從而使價值觀的內容通過公民知識的傳播教育滲透和內化在學生心里,實現價值認知。
2 公民道德的養成推動價值行為由“他律”轉化為個體“自律”
事實證明,具有公德意識的公民能夠在一定限度內節制甚至犧牲個人利益,追求社會整體的普遍利益和長遠利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公民道德的養成可以為其價值觀的培養奠定良好的基礎。作為藝術類大學生,如果淡薄了對祖國、對民族的感情,把躲避崇高奉為時尚,利己主義觀念、急功近利意識膨脹,以個人的利益需求作為標準進行價值評判和取舍,對知識帶來經濟效益的關注大大超越對知識本身價值的追求,忽視知識對自身精神世界的塑造和對心靈的熏陶,就無法成為一個優秀的社會精神財富的創造者。藝術類大學生只有首先自覺遵守最低限度的行為規范,擁有最起碼的社會公德,“愛國守法、明禮誠信、團結友善、勤儉自強、敬業奉獻”才能追求崇高和圣潔的價值理想,從基本的義務走向崇高,其自身的價值行為才能由“他律”轉化為“自律”,才能自覺地將其崇高的價值理想體現到作品上來,才能使其創作的作品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
3 公民技能的培養和訓練促進價值認知轉化為個體價值行為
價值觀教育除了培養價值理性,就是價值引導,即通過向學生灌輸和傳授特定的價值觀(一般為社會的主流價值觀),使學生對這種價值觀產生認同,并內化為自己價值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在未來能夠自覺地運用它來指導自己的思想和行動。這種價值引導通常是重視對學生的外部強制。具有較強自我中心意識的藝術類大學生對此反感。只有通過實踐性、現實性極強的公民技能培養和訓練實踐使學生具有自由思考和探索的習慣使其在生活中和實踐中通過切身體驗來感知相關的價值觀,例如,可以讓藝術類大學生利用假期或外出寫生、演出等機會開展服務學習旅行活動:學生深入社區服務,以可持續發展、農村教育、環境保護、如何追求有價值的生活等主題對所服務的社區和周邊單位的活動進行調查了解。通過這些活動,使學生對各種社會問題產生直觀深刻的體驗和強烈的情感震撼,使其關注社會問題,增強社會責任感,既提升學生的道德能力又培養其對生活和社會的主動價值思考和判斷能力,克服以往價值觀教育單調、枯燥、填鴨式政治說教的方法的不足,通過對藝術類大學生當下狀況的現實引導,使學生價值觀內化在心理,養成內在意志,使價值認知轉化為價值行為。
總之,在理論層面上,藝術類大學生的價值觀教育與公民教育的融合,為建設和諧社會既提供了價值方向、標準,又提供了現實行為規范。
三、藝術類大學生價值觀教育與公民教育融合存在的誤區
當然,在將價值觀教育與公民教育相融合的時候,需注意的問題是:不能因為過去價值觀教育在內容、方法上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導致教育效果不夠理想,就將公民教育與價值觀教育混為一談或以公民教育取代價值觀教育。公民道德,屬于基本的社會公德而不是個體價值信奉,他作為公民,又必須受到基本的價值規范的制約,使公民按照價值目標進行價值行為選擇。事實上,公民在面臨相反或相沖突的觀念和行為時,如何調節、調整自己的公民活動能力,權衡能力,這種能力需要在價值觀教育中獲得,一定社會價值體系中價值觀與公民教育銜接得怎樣,體現了什么樣的原則,對公民素質的提高具有重要作用。
1 價值觀教育能夠提升藝術類大學生公民素質教育的層次
公民教育的首要環節是教育標準的確立,價值觀告訴人們行為活動的最終目的,解決的是為什么而活的問題,直接規定和指導著人們的活動,為人們提供基奉的是非、善惡、美丑、對錯的標準,為公民素質教育規定了價值目標。個體在發生公民活動時,往往從社會的價值觀念體系中去選取一個或幾個標準,用來指導自己在行為的合理性上作出正確判斷;積極的價值觀會使人的言行表現出積極向上的特征。藝術類大學生的公民教育只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指導,使人受到感召、啟示和引領,使大學生在精神上獲得升華,才能創造出符合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所要求的高尚的精神作品來。那種迷失政治方向、沒有社會責任感、人格低下的藝術作品,是不會受到人民的信任和歡迎的。
2 價值觀教育影響著藝術類大學生個體公民教育的性質
價值標準區分了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有價值的,什么是應該的,什么是最好的,價值標準影響著公民素質的形成。價值觀教育是否合理得當,勢必影響個體公民素質教育是否得到正確的方向指引,否則,如果價值觀教育搞不好,就會導致人們形成對公民行為的不合理的判斷。藝術類大學生因其從事的工作具有特有的意識形態屬性,體現著特定時代的文化主流和核心價值體系,并為特定的經濟基礎服務。社會主義的藝術總是為社會主義事業服務的,理所當然地應該成為表現和宣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重要手段,對他們的公民素質教育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做引導,才能把他們的公民教育引向正確的社會主義方向,使其形成對公民行為的合理判斷,進而使其作品鼓舞和引導大眾,使人們的行為朝向有意義的事物,推動人們去達到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目標。
3 價值觀教育規定了藝術類大學生公民教育的基本方向
(一)回顧搖滾樂在國內發展的歷史,某些或某支搖滾樂隊的介紹,搖滾音樂人個人傳記或者訪談。回顧歷史的包括洛秦的《搖滾樂的緣起及其社會文化價值》、鐘子林的《搖滾樂的歷史與風格》和《搖滾樂的興起與影響》、陸凌濤、李祥的《吶喊:為了中國曾經的搖滾》;個人訪談有周國平與崔健一起完成的《自由風格》;搖滾樂隊介紹有周游的《北京搖滾音樂部落》等等。其中,洛秦的《搖滾樂的緣起及其社會文化價值》,從文化方面和社會方面為主,多角度闡釋了搖滾樂的起源與壯大。鐘子林的《搖滾樂的歷史與風格》,則以時間脈絡來構思全文,自搖滾樂的誕生至今,整理了搖滾樂的發展的一系列變化,并且詳細介紹了各個時期的主要搖滾人物的音樂、生活以及創作背景。周國平和崔健合寫的《自由風格》則是以對崔健的訪談錄為主的個人專輯。周游的《北京搖滾音樂部落》則是以介紹北京20世紀末到21世紀初,20年左右的時間里,北京涌現的一些重要的搖滾樂隊。
(二)搖滾在傳播方式、社會科學等方面的研究,也可以說是非音樂類學科上的研究。主要包括像從人類學、傳播學、社會學等角度進行研究。比如,1、新聞傳播學類的有:《邂逅、共生與回歸――身體景觀中的MTV與浪漫“搖滾”》作者鄭建麗,本文解釋了搖滾和MTV結合后的傳播效果。搖滾自己的個性和搖滾樂帶動的歌迷市場還有它所獨有的搖滾精神,和MTV這種相對獨立的藝術形式與偶像制造能力相結合,也就是文中所提到的邂逅、共生、回歸,在這過程中產生的很多有意思的現象。那么這類型的文章還有2、文藝學方面的《消費時代的音樂文化癥候:中國流行音樂研究》、《搖滾時代》作者王輝;3、社會學方面有《傷花怒放:搖滾的被縛與抗爭》作者郝舫,這篇文章談到了很多搖滾樂存在的社會價值,研究了很多一談到搖滾樂就要涉及的關鍵性問題,例如反叛、搖滾精神、獨立、理想、希望等等,以此來展開全文。《灰飛煙滅:一個人懂得搖滾樂觀察》作者顏峻,本書的特點非常鮮明,是以研究和市場調查為互補,既有理論研究,又有社會深入的調查體會,包括了21世紀以來不長的中國的小眾音樂發展歷史,追求標新立異,和填充學術空白。4、心理學方面有《搖滾樂的傳播心理學分析》作者崔茜,從心里學的視角進行分析,對于搖滾樂之所以受到年輕人尤其青少年的狂熱追捧,除了音樂本身,在青少年心理特殊性方面進行研究和闡釋。
(三)音樂人類學角度對中國搖滾樂研究。這一類主要從社會學、人文關懷、音樂美學等不同視角進行研究。其中比較有開闊視野,具有較強預見性的文章包括:付菠益的音樂人類學博士論文《宣泄的儀式――中國搖滾樂的音樂人類學研究》、謝力榮的課題論文《南京“地下樂隊”尋蹤》、屠金梅的近代音樂史碩士論文《論中國搖滾樂的反叛性缺失》、周華生的音樂美學碩士論文《狂飆喧囂的感性敘事――搖滾(樂)的存在及其聲音感覺的邏輯》等等。其中《宣泄的儀式――中國搖滾樂的音樂人類學研究》一文中以崔健為主要研究對象,通過對崔健的采訪、對中國搖滾演唱會現場的觀察、大陸搖滾市場的調查闡述了大陸搖滾樂的文化內涵,文章的創新點在于把搖滾的演出描述成一種“準宗教”的儀式現場,把構成整場演出的舞臺效果、樂器演奏、歌迷現場吶喊等等看成是儀式現場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就是“象征符號”,把這種狂熱的表演解釋成為了一種宣泄儀式。《論中國搖滾樂的反叛性缺失》一文中對中國改革開放初期,大陸自己的搖滾樂誕生至今30年的演變與發展做了梳理,并從搖滾精神中的反叛作為切入點,通過對歌曲譜例與歌詞的研究,闡釋了中國大陸早期搖滾樂作品中反叛是什么,在多年的發展中,反叛一詞的含義的變化又是什么,以及這樣的變化帶來的問題又是什么。《狂飆喧囂的感性敘事――搖滾(樂)的存在及其聲音感覺的邏輯》一文通過對搖滾樂作為個案研究得出,搖滾樂相對于主流音樂甚至是主流文化是一種獨特的“狂飆喧囂的感性敘事”這種敘事是純感性的,與其他民族音樂、西方古典音樂等都一樣,在發展過程中塑造了自身的文化特點,形成了特有的欣賞族群。(作者單位:西南民族大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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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之前,曾遂今就已經于1997年出版了引音樂學界紛紛關注的《音樂社會學概論》。而自《音樂社會學概論》面世以后,社會發生了變化。在音樂領域,市場經濟所導致的音樂商品化進程,消費社會所帶來的音樂消費新方式,大眾文化所引發的音樂審美新趣味,網絡技術所產生的音樂傳播新方式……這一切都要求人們要對當前的社會音樂進行實時的觀察與思考。在這樣的背景下,著者在《音樂社會學概論》一書的基礎上進行適當的刪減,并補充入最新的音樂社會學觀點和大量的富含闡釋意義的圖片,于2004年出版了《音樂社會學》一書。該書一經出版,便在國內音樂社會學界引起了較大反響,凡寫音樂社會學、音樂傳播學等相關學科的學術論文,幾乎都直接或間接從該書中引用相關理論;而包括中國傳媒大學、南京藝術學院等眾多藝術類、音樂類專業院校,則更是將其作為指定教材。
筆者重點就該書的體系完整性、理論創新性和形式生動性等方面談一些讀后感。
一、體系完整
作為中國音樂社會學的奠基之作,體系完整是首要條件。全書思維開闊、邏輯嚴密、敘事宏大。從古今中外的音樂社會觀描述到比較國外音樂社會學研究之異同,作者都在緒論以及第一章“音樂社會學的學科認識”中詳加闡述。
接著,作者從研究對象、研究方法、學科職能、學科結構四個方面詳細地論述了他對中國音樂社會學的學科建設之思考,這些思考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緊緊圍繞“中國當前的社會音樂”這個主題展開。在筆者看來,與其他音樂學科如音樂史學相比較而言,音樂社會學是一門“當前”重于“過去”的學科。因此,曾遂今的這本專著,在內容與時代的結合度上的確是具有真切的“與時俱進”的品格的;而其中的學科建設論層次之分明,邏輯之嚴明,操作之簡易,更為當前中國音樂社會學的研究提供了切實可行的體系框架。
曾遂今采取了根據社會音樂活動要素來分解剖析的方法。這些主要的要素亦即章節的分類為:一、社會音樂活動的主體構成――人,這里包括“音樂聽眾”和“音樂職業”人員等兩大主體;二、社會音樂活動的客體構成――物,這里的物專指音樂,而在當前中國的市場經濟環境下,這里的音樂主要以“音樂商品”的形式呈現;三、社會音樂系統的內部運動機制構成――從社會音樂生產到音樂傳播再到音樂流行最后到音樂批評,系統觀始終貫穿于全書的體系構成。本書在體系上做到了宏觀與微觀結合,本土化與系統化的結合,為我國音樂社會學的研究在整個體系結構上形成了一個良好的基礎和規范。
二、理論創新
一評價體系與學術規范
九十年代中期以來,藝術研究領域出現一些新的趨向,改革開放之初非常之盛行的、在“方法熱”和“文化熱”時期都曾經頗受關注的宏觀研究,漸漸失去了至高無上的學術地位,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則日益受到學界重視。其重要標志之一,就是一批針對個案的田野考察成果問世并且得到學界廣泛認同,在某種意義上說,它可以視為藝術學研究的社會學和人類學轉向。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介入藝術學研究領域,使得相當一部分學者開始嘗試著運用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領域極受重視的田野研究方法考察藝術現象,這一方法層面的變化對于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具有非常深遠的意義。
二戰以來,文化批評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是令人矚目的學術熱點,文化人類學和社會學諸多重要的跨文化研究成果的出版,更令此前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視角受到普遍質疑。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對中國藝術學研究的影響,也必然導致藝術學研究出現學術與文化視角的轉換。這個可能出現的最有理論價值的變化,我將在下一部分論述,這里首先想討論的是,現代社會學和人類學研究方法的介入,其意義不止于文化層面上研究視角的轉換,它還可能給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帶來另外兩個方面可能形成的變化乃至沖擊。
其一,是有可能導致目前的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研究重點和研究成果價值評價體系的根本改變。
學術研究的價值取向受到教育制度和由教育體系決定的研究者知識譜系的影響。由于歷史的原因,中國現代形態的藝術研究一直比較重視理論層面的探討。經由蘇俄引入的、從德國古典哲學這一思想路徑衍生發展產生的,以及作為其知識和思維方法背景的德國古典哲學本身,長期在包括藝術研究在內的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領域占據特殊的主導位置,因而,和這一理論背景相吻合的藝術本體論研究,以概念和范疇為核心的抽象的理論探討與分析,長期以來都是藝術學研究領域最受關注的研究方法。英美經驗主義傳統一直受到排斥甚至批判,對具體對象的個案的、經驗的研究被置于次要的地位。這樣的研究取向,不僅僅是出于對西方學術發展不同趨勢的選擇,同時也蘊含了中國傳統思維方法對當代藝術研究的影響,在中國學術傳統中占據主導地位的整體性的、玄學研究路向,恰與德國古典哲學形成有趣的呼應——所謂“小學”在中國的學術傳統中,顯然一直受遏制,清代成就卓著的“樸學”也被后世的學術史家解讀成是由明入清的漢代知識分子對嚴酷現實的逃避,以及對清代統治者的消極抵抗。
改革開放以來,蘇俄引進的僵化理論教條漸漸喪失了獨斷地位。但是整個教育體系以及學術研究群體的知識體系的轉變并不能同時完成,因而學術研究基本趨勢的轉變,會表現出明顯的滯后現象;更重要的是,正由于改革開放之初理論界需要新的思想資源用以突破舊的蘇俄教條的禁錮,觀念和理論層面的創新顯得特別重要,因之出現一大批偏重于觀念與理論探討的研究文獻,也是時代的要求。可惜新的藝術觀念與理論缺乏實證研究的支撐,也就不能真正完成觀念與理論拓展的歷史任務,整個國家的藝術科學研究水平,并不會僅僅因為觀念與理論的更新而有明顯的提高。
以1999至今這三年里的戲劇學研究為例,按照我的不完全統計,最近三年戲劇學研究文獻里,基礎理論與范疇、規律的研究不可思議地占據了相當大的份量,它在所有公開發表的研究性論文里占到1/3左右。對戲劇基本特征、基礎理論和普遍規律的探討并不是不重要,但是學術界將如此大的精力用于這類純粹理論性的探討,卻不能算是正常現象;其中更耐人尋味的現象是,從事這類基礎研究的學者,多數身處并不擁有掌握研究資料與信息方面優勢的中小城市或非專門研究單位。誠然,戲劇研究領域史的研究以及具體的作家作品研究并不缺少,但是,撇開史的考證,這類研究也主要是對戲劇整體時代特征或藝術特征的討論,當然也包括一些群體研究或類型研究,其中“論”的部分比“述”的部分受到更多的關注。在戲劇史研究領域,元雜劇尤其是關漢卿研究較受重視,中國現代戲劇和外國戲劇研究領域,最主要的個案研究是對和莎士比亞的研究,對這兩位劇作家及其作品的研究幾乎是其它同一領域劇作家及其作品研究的總和,然而對這些重要劇作家的研究,包括關漢卿研究在內,有關劇作主題、作品性質、人物形象和作品風格的辨析與討論占有最大的份量。有關這些重要劇作家的研究,并不排除包含一定程度上的個人獨特見解的優秀論文論?歡桓鑫薹ɑ乇艿氖率凳牽渲兄遼?0%以上的論文和論著并不能提供任何新的材料,尤其是不能提供現有文獻以外的材料,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樣的研究從“知識的增長”這一學術發展角度上看,貢獻幾乎等于零。通過提交給國際性學術會議的論文的分析,也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國內學者的論文選題與境外學者之間的巨大差異,清晰可見。
我不敢斷定戲劇學研究領域存在的這種現象可以毫無保留地推之于整個藝術學研究領域,但是我相信從整體上看,要說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仍然流行重視抽象、宏觀的理論研究,輕視經驗的、個案的實證研究的學風,恐怕并非妄言。如果事實確實如此,那么社會學與人類學研究方法在近代的興起,就給我們一個重要啟示,那就是個案的、經驗性的實證研究,應該得到更多的重視,應該成為藝術學研究的主體。只有戲劇學乃至整個藝術學研究的重心轉向實證的、個案的研究,理論與觀念上的突破才有真正的意義。在這個意義上說,現代社會學和人類學方法對田野方法的重視,完全可能使國內藝術學研究轉向更注重個案研究和經驗性研究,同時給予這一類研究成果更公允的評價。這樣的轉變無疑將逐漸引導整個研究風氣的轉換。
其次,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的引入,對于強化國內藝術學研究的學術規范,將有可能產生直接影響。
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強調個案研究與研究者直接經驗的價值,但同時更強調研究過程的規范、成果表述的規范,其中也包括經驗描述的規范。這種規范不僅僅是學術積累的需要,也是使學術成果更可信,因而更具科學價值的需要。換言之,在某種意義上說,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是在通過規范自身而使自己更接近于自然科學。這樣的研究取向對于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視的。
中國的藝術學研究分為兩個重要群體,除了一批身居高等院校的學者以外,還有更大的一個群體身居文化部門所屬的藝術研究機構。以戲劇學研究為例,后一個群體的規模顯然要超過前一個群體,而且由于與戲劇創作演出的實際接觸較多,在經驗性的實證研究方面具有明顯優勢。然而無可諱言,這個被習稱為“前海學派”的學術群體長期以來偏重于戲劇藝術實踐,雖然相對而言具有比較注重經驗研究的優勢,也擁有許多第一手的珍貴的學術資源,重視藝術的當下性,但是由于不夠注重學術規范,因此很難得到學術界應有的承認。多年來,境外數以百計的人類學和社會學領域知名的或尚未知名的學者相繼來到國內,他們在與這個群體的接觸交流過程中獲益匪淺,文化部門所屬的許多學者多年的研究心得,反而要通過境外學者的轉述,才為外部世界和主流學術界所知,究其原因,正緣于“前海學派”在研究的以及成果表述的規范化方面存在明顯的缺陷。換言之,經驗性的研究以及對經驗的感性描述本身,只有通過規范化的、理性的方法呈現出來,才擁有足夠的學術意義,才會得到主流學術界的認可,才可能充分顯現其學術價值。
因此,借鑒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田野方法,尤其是借鑒和汲取人類學和社會學家從事田野研究時遵循的學術規范,將會有效地彌補“前海學派”學者們在學術研究方面的弱項,使這個學術研究群體掌握的大量感性資料與經驗性材料,通過更多途徑進入當代主流學術界的視域,藉此改變藝術學的研究重心。因此,對于中國藝術學研究而言,進一步注重學術規范,使被稱之為“前海學派”的這個研究群體迅速提高研究成果水平,將給中國的藝術學研究帶來深遠影響。
二研究視角的轉變
當然,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對中國當代藝術研究最具學術意義的影響,還是要首推它可能帶來的文化層面上的研究視角的改變。
中國現代形態的藝術學研究大致始于20世紀初,就像其它人文科學研究一樣,它之受到西方學術的刺激與影響是無可諱言的。在這一影響過程中,西方學術思想不可避免地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打下了鮮明的烙印,其中西方人的研究視角,就是一個重要的方面。簡言之,由于西方人文科學主要是在歐洲的文化傳統和解決歐洲社會遇到的問題基礎上發展起來的,而且隨著西方在世界各地的迅速擴展,自覺不自覺地呈現出歐洲中心的世界觀,這種具有鮮明西方色彩的歐洲中心的人文科學思想,也就不能不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留下它的痕跡。在研究與品評中國本土藝術時,人們往往只是照搬西方人習慣運用的藝術標準,比如說以西方音樂體系評價中國本土音樂,以西方戲劇理論解釋中國戲劇并且試圖以之改造“落后”的中國本土戲劇,把油畫的教學體系搬用到中國畫的教學中,等等。這樣的現象存在于藝術學的多個領域,換言之,西方比較成熟的人文社會科學體系的整體植入,確實在中國藝術學研究的現代轉型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但是這種整體植入的結果與中國本土藝術以及中國人的情感經驗之間的距離,始終是一個無法回避的癥結。
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方法的引進,卻給我們一條走出這一癥結的路徑。
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單純的田野方法,而且還包含了至關重要的文化多元觀念。雖然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起源都帶有強烈的歐洲中心主義色彩,但是二戰以后,尤其是20世紀60年代以后,文化多元觀逐漸成為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主導思想,在某種意義上說,這兩個原來受到歐洲中心主義文化觀影響最深的研究領域,現在則相反成了對歐洲中心文化觀形成最猛烈沖擊的領域,成為最堅決地推動文化多元觀和消解歐洲中心論的學術領域。這一思想方法的變化對田野研究的影響非常之深遠,而這種非常之符合當代世界潮流的學術方法的引進,對于后發達國家尤其重要,因為越是后發達國家越是需要通過文化多元觀念以消除文化自卑感,正視本土文化傳統的價值。因此,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領域,田野研究工作者不再像摩爾根時代的學者那樣,抱著了解人類童年的文化優越感,把非西方社會視為人類文明發展的早期階段,因而能夠更客觀地認識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傳統與現實的差異,在解釋它們的歷史與現實時,也能有更多的互相理解以及在此基礎上的互相尊重。而這樣的研究方法,在跨文化研究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除了西方中心視角以外,多年來中國藝術學研究領域還存在一個尚未得到學術界重視的研究視角,那就是一種過于貴族化的藝術觀仍然占據著核心位置。
文化多元觀念不僅僅意味著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圈的藝術活動不能以同一種標準來衡量和評價,同時也暗含了另一種更平民化的文化思想,即不能以研究者們的個人興趣,以及他們所接受的教育作為衡量所有文化行為的唯一標準。
當人類學家和社會學家們將他們的考察對象,從長期以來擁有文化特權的上流社會轉向更廣闊的草根階層時,還伴隨著思維模式的改變。事實使人們更清晰地意識到,不同地域的人們在長期共同生活中形成的價值觀念體系雖然會有很大的差異,卻各有其合理性;他們各具特色的生活方式,只有通過其自身的價值系統,才有可能獲得真正有意義的解釋。在藝術領域更是如此,藝術在本質上意味著人們用以情感交流與表達的特殊方式,不同民族和不同階層的人們各自的情感交流與表達方式,在這一生活與文化圈內部往往是最有效的。所以,對民間草根階層的藝術、趣味與審美活動的歧視和改造,強行推行一小部分精神貴族自以為是的藝術觀與審美趣味,正是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研究的禁忌。
在中國藝術學領域,這種文化貴族心態隨處可見,比如我們完全有理由對人們長期以來習焉不察的“采風”這樣的辭匯產生強烈的質疑。確實,如果說最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國的藝術學創作與研究對于那些地域色彩鮮明的民間藝術活動并不是毫不關心,那么很難否認,創作與研究者們經常是以“采風”的態度去關注和研究民間藝術活動的。人們慣于使用“采風”這樣的辭匯而,它本身就清晰地透露出兩個方面的信息。從歷史上看,“采風”的制度早在秦漢時代就已經基本形成,它隱含了官方與民間二元且以官方為主導的文化價值觀;從現實的情況看,“采風”意味著藝術家和藝術研究只關注民間藝術活動作為創作素材的價值。因此,“采風”的實質,正是站在官方或文化貴族的立場上對民間藝術活動非常功利化的利用,事實也正是如此,尤其是近幾十年里,地域色彩鮮明的和非主流的藝術樣式和優秀藝術作品,經常被主流藝術用以為創作的材料,回顧近幾十年的藝術史,我們會發現許多有世界影響的優秀作品都是用西化和文人化的手法處理本土民間藝術元素的產品。然而,在民間藝術活動被大量地用以為創作材料而遭到掠奪性開采的同時,它們本身卻仍然被視為落后的、原始的、粗糙的,被視為必須以精英文化的模式加以改造才能擁有藝術價值的對象。
以“采風”的心態從事本土與民間藝術研究的學者,自覺不自覺地忽視了對象自身的獨立存在以及內在文化價值。因此,研究者變成了專事獵奇的旅游者,對于民間藝術對象的關注只限于與“我們的”藝術活動的差異,而并不真正關心這樣的藝術對于生活于其中的創造了它們的人們究竟具有何種價值和意義。從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角度看,我們應該更多地致力于探究多種藝術樣式、多種生活方式以及各地各具差異的倫理道德和習俗對于它們的主體自身的價值與意義,致力于在這些獨特的藝術與生活的原生環境中,還原它們的內涵。這樣的研究才能超越“采風”式的官方和貴族文化心態,才能獲得對民間藝術真正具有文化價值的研究成果。
因此,中國目前的藝術學研究亟需借鑒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的田野方法,摒棄西方中心與貴族趣味對民間話語空間的擠壓。
三一個實例:路頭戲
如果我們的藝術學研究能夠更多地注重對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方法的借鑒與引進,尤其是徹底改變歐洲中心主義與貴族主義文化觀,那么對諸多藝術現象的研究與評價,都有可能出現根本性的改變。在我的研究領域,有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例子,完全可以用以說明研究視角的改變所產生的影響,那就是對臺州戲班大量演出的路頭戲(或曰提綱戲、幕表戲)的研究與評價。
近幾十年戲劇研究領域幾乎完全沒有對路頭戲的研究,然而在20世紀50年代以前,路頭戲卻可以說是中國戲劇最主要的演出形式,它的歷史,也許可以追溯到戲劇起源的年代。路頭戲之所以長期被戲劇研究人員們忽視,是由于它在20世紀50年代初就遭到批判,成為從上而下的“戲改”的主要對象之一。而對路頭戲的批判,其理論背景很值得今人深思。
對路頭戲的批判與其說出自藝術的原因,還不如說出自趣味的原因。它一直被看成是粗糙、原始和簡單的演劇方法,然而它并沒有像同時代其它那些更為粗糙、原始與簡單的民間藝術那樣獲得尊重,它從一開始就被看成是創作的素材以及改造對象,直到現在,在多數當代戲劇史家們的眼里,路頭戲之受到批判乃至遺棄,仍然被看成是一種歷史的必然。
然而,當我們通過現代人類學和社會學的研究思路重新探討路頭戲的存在以及它的意義,就會清楚地看到,像路頭戲這樣一種有著千百年悠久傳統的演劇方法,它之所以會受到眾口一辭的批判以及遭致普遍遺棄,正由于長期以來西化的和貴族的文化視角在藝術學領域占據著統治地位。
路頭戲之所以在1950年代初受到大范圍的批判,首先是由于主持“戲改”工作的政府官員,主要是一批西化程度比較高的、經常接觸甚至直接參與話劇創作與研究的知識分子,排除意識形態的因素,在某種意義上,“戲改”簡直可以說就是在用西方的、話劇的戲劇觀,居高臨下地改造中國本土戲劇。像路頭戲這種本土色彩濃厚的傳統演劇方法,與這些知識分子所接受的戲劇學模式完全不相吻合,它之受到排斥也就是可想而知的。其次,路頭戲的演劇方法被后來的國辦或準國辦的戲劇表演團體遺棄,還有另一層因素,那就是長期以來衡量藝術的標準是由傳統詩學基礎上培養的文人決定的,雖然傳統文人最終接受了元雜劇和明清傳奇,卻始終未能充分受容昆曲以外的各種“花部”戲劇劇種,同時也難于充分認同民間極富創造性的口傳文學的價值。文人趣味在中國戲劇領域占據統治地位的現象,并沒有因為1950年代的社會急劇變動而真正有所變化,反而因為劇團國家化而在制度層面得到普遍肯定,因此,在文學性和音樂性方面很難以完全符合文人趣味的路頭戲,也就不能不受到排斥。
由此我們看到,如果說晚近一個世紀的藝術學研究受到歐化的和貴族的這兩種文化偏見的左右,那么路頭戲的遭遇具有作為樣本的罕見的深刻性,路頭戲之所以遭受自上而下的批判與遺棄,正是由于同時受到這兩個方面的夾擊。更值得思考的是,如同我在《草根的力量》書中所敘述的那樣,路頭戲至今仍然是臺州戲班最主要的演劇方式,但這種承繼了本土文化傳統的演劇方式它之所以能延續至今,并不是因為路頭戲演出過程中大量的即興創造在戲劇學層面上所可能提供的非凡活力,給定情境與表演者個人創造之間巧妙和平衡,以及潛藏在它的即興表演模式之中的演員之間、演員與樂隊之間的互動與內在張力,而竟然是因為在本土的戲劇市場里,戲班最適合以這樣的演劇方式營業;并且,由于在晚近幾十年里路頭戲一直受到抑制,在那些受主流意識形態影響較為明顯的民間戲班,路頭戲的演劇方式也正在被棄用。
有關路頭戲的藝術魅力,我已經在書中做了初步的探討,將來還會做進一步的研究。這里我只想通過它的遭遇說明,擺脫歐洲中心的和文化貴族的偏見對于中國當前的藝術發展以及藝術學研究有多么重要。只有徹底轉變研究視角,路頭戲的藝術價值才能得到公正的評價;進而,也許還有更多的藝術現象,需要以多元文化的視角加以重新審視,給予重新評價。
四需要注意的問題
田野研究只是一種方法,雖然在田野研究的背后,包含了現代人類學與社會學特有的研究路徑,但是方法并不能完全替代研究。按照我個人的研究體會,即使接受了田野研究方法,藝術學領域的田野研究,也仍然存在諸多需要注意的問題。
藝術學研究的田野方法的研究目標之一,就是考察藝術活動在特定文化環境中自然生成、發展的性狀。當然,對象的性狀總是會在與外界的不斷互動過程中經常變化,然而這樣的變化,仍然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自然的演化,它與受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影響而發生的變化,有質的區別。仍然以戲劇在晚近五十年的變化為例,雖然歷史上中國的本土戲劇始終在民眾審美趣味變化的背景下持續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但是正由于這樣的變化是在戲劇創作表演的主體與觀眾的互動之中緩慢而自然地發生的,因此無論如何變化都不足以出現背離它所生成的文化土壤的結果;然而1950年代戲改的情況則完全不同,在令本土戲劇經歷了劇烈變化的這一改造過程中,觀眾甚至是劇團內部的創作和表演者本身,都沒有話語的權力。因此,中國戲劇的自然狀態之必然受到破壞,就是可想而知的。在這里我們看到一種外來的文化價值觀是如何被強行植入的,以及它最終會產生臬的結果。它不僅給我們留下了值得好好記取的教訓,同時還給從事藝術學田野研究工作者留下了特殊的困難。
這就是我們今天從事藝術學的田野研究時面臨的特定境遇,就像一個多世紀以來在幾乎所有藝術領域那樣,本土藝術在外來的文化價值觀面前出可怕的自卑。而這一文化現實,使得從事藝術學田野研究的研究者必須非常小心翼翼。藝術學的田野研究面對的研究對象不
是無感覺的作品而是具體的人的行為,研究者與被研究者在社會身份、知識背景與生活環境等多方面的差異、尤其是趣味的差異,很容易被處于弱勢地位的民間藝人理解為知識與藝術見解的優劣,研究者在從事田野工作時,很容易被研究對象視為強勢文化的代表,因此,研究者的言行和趣味,很容易對被研究者產生不可預計的影響,而這樣的影響,足以改變研究對象的原生態。
需要指出的是,在藝術學的田野研究過程中,研究者在很大程度上是個入侵者,極易對脆弱的、缺乏自信的民間藝術本體造成損害。現代人類學家喜歡說“我們的身體就是人類學研究的工具”,強調田野考察過程中研究者應該融入研究對象,在與對象的互動中體察對象及其可能發生的變化,但是在中國藝術學研究這個特殊的領域,我認為研究者應該盡可能做一個客觀和外在的觀察者,盡可能克制影響對象的沖動,因為保持本土藝術的原生態的意義,可能比改變它要重要一百倍。當然,研究者對研究對象的影響是無可避免的,只不過清醒地意識到這種影響可能導致的負面效果,自覺地將自己的影響盡可能減少到最低限度,無疑是從事藝術學的田野研究時必須遵守的職業操守。
其次,我希望強調藝術學的田野研究作為一項藝術學研究的價值,盡管我們可以借鑒人類學與社會學的田野研究方法,但是這樣的研究指向應該是藝術學的而不能僅僅是人類學或社會學的。更直接地說,用人類學和社會學方法從事藝術學研究,應該是研究的重點。
每門學科都有特定的研究范圍和研究目標,不同學科的關注重點并不相同,因此,當人類學與社會學的田野方法被引進到藝術學研究領域時,人類學與社會學所關注的那些問題,也很容易同時被帶入藝術研究過程中;或者說,研究者的關注重點可能會發生偏移,也許那些從藝術學角度看非常之重要的問題反而被忽視了,這樣一來,研究很容易演變成對于藝術、藝術活動的人類學或社會學研究,而不再是藝術學研究。人類學和社會學研究當然仍有其價值與意義,然而它的價值與意義是人類學與社會學的,坦率地說,這類研究即使再有價值和意義,也不是藝術學研究。它不能代替藝術學研究,也不能幫助我們解決藝術領域最值得關心的問題。
我在從事臺州戲班的田野考察時經常提醒自己將藝術層面的問題作為主要對象,不僅是由于我一直受到的是藝術學研究的訓練,因此只有藝術學問題才是我在專業領域范圍有能力研究和回答的,而且也只有藝術學領域的問題才是我所真正應該去關注和感興趣的。舉例而言,我的研究中涉及到許多有關宗教與民間祭祀、民間信仰方面的現象,我當然知道從人類學或者社會學角度對這些現象進行剖析是非常之必要的,但是我的研究仍然會相對地集中于這些現象與民間戲班的運作和表演、與當地觀眾的欣賞之間的關系,將這些現象與戲劇活動之間的聯系,小心地剝離出來,分析它們對戲班以及戲劇活動的藝術方面的影響力,尋找這些現象與近二十年臺州戲班的繁榮與發展之間的聯系。同樣,當我剖析和研究戲班的內部構成以及戲班內部的人際關系時,不僅把戲班作為一個特殊的社會亞群體看待,同時更注重把它們看作一個關乎戲劇藝術的群體看待,這樣的研究當然明顯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學與社會學研究。